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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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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六月六日泰和長公主壽辰的那一日, 許皇後果真沒替二公主備禮,好在二公主與鄭娥一個人畫圖一個人繡屏, 倒也趕著弄出了一架賀壽的繡屏。

二公主得意洋洋的與許皇後炫耀:“這繡屏做的特別好——阿娥壽字寫得好, 我繡的也好……”

許皇後頗有些忍俊不禁,只是不想助長了女兒這得意模樣,只得忍笑低下頭, 很是溫柔的替女兒理了理衣襟,嘴上溫聲囑咐了幾句:“記得早些回來, 別鬧得太晚。也別給你姑姑添亂子,出門在外安全第一……”她這頭細聲交代著, 站在跟前的二公主與鄭娥也忙不疊的點頭,只是瞧她們那模樣倒也不知是真聽進去了沒有。

許皇後暗暗的嘆了口氣,只覺得心裏頭總也放不下心, 只得先擡眼去打量起面前兩個已經裝扮整齊的兩個姑娘:因是要去賀壽,鄭娥與二公主都穿了一身的紅衣和紅鞋, 都是烏發如鴉雛, 雪膚白如玉, 乍一眼看去這兩人倒還真有些姐妹的模樣。

鄭娥今日穿的是一件櫻紅色領口繡白玉蘭花瓣的上襦和一條玫瑰粉的間色長裙, 鴉羽似的發髻上佩著一對紅寶石珠花,珠花寶光爍爍, 越發襯得她雪膚瑩瑩如玉, 五官靈秀清麗。雖是既簡單的裝扮,但她周身那清貴的氣韻卻顯然不同於旁人,令人一眼望去便移不開目光。

二公主比鄭娥大兩歲, 已經開始拔高抽條的身量自是比鄭娥高一些,發髻都梳的高了一些,已有了幾分少女模樣。她今日穿了一條淺紅色繡大朵牡丹花卉的高腰襦裙,裙裾上摻了金線繡出的花卉圖案繁覆華麗,在流光下栩栩如生,與她頭上簪著的那朵大紅色的牡丹花彼此映襯。鮮花正盛,便有如她嬌嫩的面頰,比牡丹都要來的嬌俏明麗。她白玉似的耳邊則是戴著一對紅石榴耳墜,隨著步伐微微搖晃,倒是能顯出些許的靈動和活潑來。

她們一個靜,一個動;一個簡單清麗,一個富貴嬌俏,倒是猶如春蘭秋菊,各有其美。

許皇後看在眼裏,便也點了點頭,她看了眼鄭娥與二公主面上那躍躍欲試的神情,便又抿了抿唇。她也知道這兩個人平日裏常被拘在宮裏,難得能出一回宮,想是早就憋得慌了。所以,許皇後稍稍思忖了一會兒,也沒再多囑咐或是耽擱,反倒是輕輕的擡手拍了拍鄭娥與二公主的肩頭,溫柔的眉間顯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來,口上道:“好了,就不耽擱你們了,趕緊去吧……”

鄭娥與二公主面上不由得都露出歡喜的笑容來,用力點了點頭,“嗯”了兩聲便一起手拉手出去了。她們兩人手牽手跳出門檻的模樣,倒真有些像是兩只飛出門的小燕子。

許皇後一直等到那兩人的背影都漸漸不在了,這才擡步走到臨窗的暖榻上,坐了下來。她手上端起一盞剛燉好的冰糖燕窩,沒有吃,只是擡眼去看邊上的大宮女春華,開口問了一句道:“聽說崔氏今日沒能起身,只派了身邊幾個女官去給長公主送禮?”

春華連忙笑應了一句:“太子妃才剛有孕呢,自是養身為重。偶爾碰著不舒服的日子也是有的。”

皇後瞥了春華一眼,目光冷冷,語聲微凝,很快便沈下聲音,“我知道你是看著太子長大,一貫有些個情分,平日裏些許小事也就替他瞞了我。可太子妃如今懷著孩子,萬萬不可輕忽,你給我說實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太子妃崔氏素是個恭順知禮,就算是有了身孕也不曾端著架子,平日裏如常入宮來與皇後請安。泰和長公主亦是長輩,倘若不是真的沒法子了,以崔氏一貫的性子必是不會刻意缺席的。所以,皇後只一聽就明白要麽是崔氏身子出了問題,要麽就是東宮裏頭出了什麽事。

春華眉間不由得顯出幾分惶恐來,再不敢多說什麽,恭敬的垂下頭,說話的聲音輕輕的:“奴婢聽東宮裏頭的老內侍說了一嘴——昨兒太子和太子妃不知怎的起了爭執,太子獨自去了書房,太子妃則是氣得動了胎氣。為著這個,尚藥局那頭特意囑咐太子妃近日臥床休養,不可起身,故而太子妃今日也就沒有去泰和公主府了。”

“真真是胡鬧!”許皇後聞言不由蹙了蹙眉頭,大約是氣急了,隨手擱下手中的那盞連一口都沒動的冰糖燕窩,面頰漲紅的咳嗽起來。

春華嚇了一跳,連忙拿了帕子遞上去又轉頭叫聲去端蜜水來給皇後潤口。

許皇後卻擺了擺手,把人揮退,只是道:“不必了……”她頓了頓,方才緩緩接了一句,“你派個人去,把太子給我叫來。”

春華嚇得臉色青白,滿眼擔憂和忐忑,聽到許皇後的吩咐也只得收起手裏頭的帕子,口上應是,行了個禮便轉身出去了。

許皇後卻又接了一句:“這回你瞞而不報,我便先記下了。再有下回,兩罪並罰,你也別道冤枉。”春華在她身邊伺候多年,一貫是個溫柔細心的性子,雖有一二的心慈手軟,但許皇後為人寬和自也不會與她太計較。偏如今乃是非常之時,東宮那邊又不叫人省心,許皇後心頭壓著許多事,自是不能再似往日那般寬和待人了。

春華肩頭一顫,轉頭與許皇後鄭重行了個大禮,翠色的袖子在地上一掠而過,她端正了面色,認認真真的道:“奴婢明白了。”

恰在此時,後宮一間宮人住的小屋裏頭也有人正在說太子與太子妃的事情。

夏蕪娘另換了一身宮人的裝扮,碧色繡銀葉的上襦和青色的間色長裙,纖腰盈盈不足一握,本就清秀的五官更是動人。她此時正頗有幾分恭謹的垂著頭,輕聲與跟前那個女官說話。

“如果我沒有記錯,皇後娘娘現今已病得不輕,最忌的就是大悲大喜。倘若主子想要叫皇後病得更厲害些,倒不如從太子或是二公主身上著手——皇後娘娘到底為人母,心裏頭最惦記的當然是膝下的幾個皇子和公主……”夏蕪娘語聲輕輕,卻仿佛是綿裏藏針一般的句句帶刺,“太子乃是儲君,邊上的人多,想來是不好動手的。太子妃那頭又剛剛有了身孕,想必也小心的很。倒不如從二公主身上著手……”

那女官板著臉,頗為輕蔑的瞥了夏蕪娘一眼,語氣冷冷的:“你想得到是簡單,你以為二公主身邊就沒人了?”

夏蕪娘仍舊是垂著頭,露出的那一段脖頸柔軟纖細,她柔聲細語:“如果妾沒記錯,今日泰和長公主壽辰,二公主與端平郡主應是出宮賀壽了。宮外總是不比宮內的,對了,妾記得二公主很是喜歡公主府的後花園……”

聽到“後花園”三個字,女官一直板著的臉上終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她微微頷首,淡淡的道:“我知道了,我會轉告主子。”她若有所思的看著夏蕪娘,語氣淡淡,“倘若這回真叫你說中了,那便是大功一件,主子自是大賞。”

夏蕪娘面上含笑,端莊溫文的給女官行了個禮,口上徐徐道:“不過些許小事,何剛言功?”

女官的面上終於現出“孺子可教”的笑容來,拍了拍夏蕪娘的手,轉身離開了。

夏蕪娘一直等到她走了這才慢悠悠的起了身,原還帶著笑的臉上已經猶如寒冬一般凝著冰雪,帶著冷嘲與機巧。她黑色的眸子猶如藏了無數秘密的黑夜一般深沈陰冷,裏頭仿佛有刀刃一般刮人,定定的看了外頭一眼,忽而冷笑道:“叫一聲主子,這架子倒是擺得很高嘛,也不知你有沒有命去享那個福……”真真是蠢透了,這會兒想方設法的要氣死皇後,等人真死了,有你哭的!

明面上看,皇後確實是太子背後的大靠山,也正是因為有皇後在背後撐著、時不時的出面提點約束,皇帝又看在皇後的面子上也多有寬容,太子東宮的地位這才穩穩當當。可皇後倘若真要是被氣死了,那便還會牽出一樁事來,到時候京裏頭有一群人都得跟著哭!

夏蕪娘想起前世那些個事,再想一想那個自作聰明的“主子”便忍不住想要發笑。她原本就不想去找什麽主子,這一回也不過是為著躲避蕭明鈺,這才匆忙之間想起用“先知”的名頭引誘和利用對方。明面上,對方當然是主子,但夏蕪娘能夠重來一回,自視甚高,打心眼裏瞧不起這些個自命高貴的人。

她心裏頭想的卻是如何利用對方替自己報仇——今日二公主必然是與鄭娥一同出宮,倘若真要對二公主下手,運氣好些,說不得就會牽扯上鄭娥。又或者,如果只有二公主出了事,鄭娥卻毫發無傷,這般對比,皇帝和皇後真能對鄭娥一如初時?

想到此處,夏蕪娘不由得伸手去撫了撫自己的鬢角,自語道:“應是沒問題了……”這一回蕭明鈺還躺在床上養傷,又如何能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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